扶若芸的小天地

小姐昨天跑掉了。

在我過馬路的時候，我衝太快，為衝那小綠人最後奔波五、六秒，她跟不上，索性掙脫項圈，一路往反方向跑。

我在運動公園旁邊小等一會兒，不見她跟上，只好回頭找。看見小姐跟往常一樣，歪斜著過馬路，汽、機車見了她驚嚇，紛紛停下或減速，不得已繞道，或許心中還帶著幾句髒話。我心慌亂，她卻一臉無助茫然，絲毫不懂閃躲。不知是老年反應遲緩，還是不知汽、機車的可怕。

我當下真的很生氣，怕她被撞，落得血泊滿地，更怕害了別人，無端出事。畢竟當時她沒有牽繩，連項圈都空在我手上；我大聲對她叫：「你給我過來！」，她竟然調皮搖一搖尾巴，一蹬腳，又輕巧故意往反方向跑。

一溜煙。

我生氣，牽著太郎快步回家，爸爸接過太郎的牽繩，我氣呼呼跟爸爸訴苦：「小姐跑掉了！」。我跟爸爸，兩個人各自騎一台機車，在家附近的十字馬路口，全家便利商店的旁邊，看到小姐等待的身影。看來她也沒真想逃跑，可能只是不喜歡逛運動公園；我每次都繞著公園走兩圈，太耗體力，十四歲的她，恐怕不愛走了。

擔心的心情一鬆懈，我一下車，就抓住她，打了兩、三下，第三下猶豫了幾秒，還是打下去；那心情真像有孩子的媽媽一樣，找到調皮失蹤的孩子，嘩啦嘩啦又哭又打，媽媽擔心又生氣，害怕又難過，各種情緒翻攪在一起，生怕壞事發生， 奪走孩子的生命，又或永遠失去孩子的身影。

小姐一如往常，溫馴地受打。只是頭微微閃避，像是也知道自己做錯了，誠實受罰。我看著，突然沒能再打下手。

回家，爸爸對媽媽說：「姐姐生氣了！」(指我)。

爸爸倒是一點也不生氣。

我真的很多情緒，很多焦慮、擔心和生氣，堆疊到最後，變成用手打狗，成為出口。

隔天起床，爸爸帶著太郎、小姐蹓躂回來，我一看見小姐，心都軟了；好心疼昨天被我打罵的她。

她還是不計較地搖尾巴，想要過來，想要跟我打招呼。臉部甚至帶著點微笑，嘴張開著，一臉年華老去的白毛。我的心都難過了，能相處的時間也不多了。很乖、很體貼的老孩子。不計恨。

曾幾何時，家裡對狗最兇的，竟然變成我了。